原作向,盗墓笔记2017年重启篇衍生


01.


没有终点的旅途,狭窄,曲折的道路,漫长,孤独的长跑。


他的肺部不堪负荷,为数不多能提供的氧气一大部分被浪费在呼吸道里,因此不得不通过剧烈喘息试图缓解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四肢肌肉免不了酸软,侧腹连同肺部一起隐隐刺痛,喉咙在急促的呼吸中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声音。身体马上将会到达极限。


不能停下。吴邪甩甩头,咬牙告诉自己。再坚持一百米就好。


视线逐渐模糊,前方跑道上那人的背影却非常清晰。


印象中,他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只要吴邪喊一声,前面的人就会马上停下。但他宁愿这样一直跑下去。这样的背影使他安心。


逞强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停下的一瞬间浑身肌肉疼痛难忍,他几乎支撑不住要倒在地上。吴邪低头弯着腰,灼痛像尖刀般顺着呼吸道,从咽喉贯穿到达肺部,口鼻并用仍然喘不过气。他不知道自己的体力已经下降到了这个程度。


一双手搭上他的后背,从脊椎轻抚到后腰,支撑着吴邪直起腰来。


“站起来走一走。”张起灵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心跳太快了,不能马上喝水。”


吴邪想摇头,告诉他自己只想坐在地上一辈子也不起来了,却发现连摇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被带着向前走出一段。张起灵的手是暖的,身上有草木的气息。


吴邪深深呼吸,感觉胸腔的疼痛在一点点减弱,意识清醒时街道上的声音便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半眯着眼睛,秋日的晨光又轻又亮,不断有骑车的上班族和学生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


沿南山路,北山路,一口气跑完苏堤,是传统的小西湖慢跑路线,全程大概有11公里。大西湖则是在这个基础上多跑一段杨公堤,再绕回南山路,跑下来有13公里。杭州是中国最适合慢跑的城市之一,吴邪还只是吴山居小老板的时候,时常会在湖边遇到经过的跑者。那是极端无所事事的几年,他几乎足不出户呆在铺子里,没有生意也没有娱乐,没有收入也没有目标,一事无成也一无所求。现在想想,简直不知道自己当时都做了什么。


真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两人靠在湖边的栏杆上休息,需要休息的只有吴邪一个。天色是柔和的蓝,笼罩在水面上那一层薄雾散去了,波光映在那人漆黑的眼睛中流光溢彩,因此来来往往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看水色怎样柔和了凌厉的侧颜。然后张起灵转过头,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身边的人。


吴邪接过来,说多谢。杭州已经入秋,早上的气温有些凉了,保温瓶里的水是温热的,尝起来像是他小时候喜欢喝的冰糖枇杷水,甜得恰到好处。天知道跑步的时候张起灵把杯子放在哪里。他就是那样一个人,永远在不动声色间办妥了一切,像一尊雕像掩盖了所有的刀工,仿佛浑然天成。殊不知功夫全用在看不见的地方,你不去找,就永远错过了。

吴邪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他一直都是。


他事后听说自己被裹在女俑里曾经心脏骤停了整整一分钟,张起灵捏着他的鼻子和嘴巴做人工呼吸,力道大到鼻粘膜破裂出了血。晚上和胖子他们吃小龙虾,都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晚餐。回到酒店倒在床上才开始想自己究竟还有几天能活,昏昏沉沉中感觉谁关了灯,黑暗里有一个声音,说吴邪,明天开始你要晨跑。


张起灵言出必行,第二天一早毫不留情地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吴邪哼哼唧唧地跟在他身后颠着步子,没到两公里就喘得昏天黑地,大学三千米测试之后再没这么痛苦的跑步经历。这样的折磨一连重复了三四天,好几次吴邪几乎想脱口而出小哥你饶了我吧,我宁可死也不想再跑了。但他看着张起灵的眼睛却说不出口了。于是把调侃和埋怨咽回肚子里,沉默地跟着跑起来。


睡意从大脑中一点点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胸腔的疼痛。


怎么能不感动呢。他那样的一个人,肯为自己随身带着水,每天特意叫他起来跑步,甚至瞒天过海和吴三省见面寻找医治他的方法。这份感情毋庸置疑,如果做得到的话,吴邪也同样愿意拼尽一切将所有可能伤害到张起灵的事物亲手毁灭一样。他们更习惯在对方缺席的场合表露心迹,为彼此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背对背情深似海,转身相对却又只字不提。这种感情多么微妙,仿佛多一个字就会破坏它的圣洁无暇,无论那是否是爱情。


吴邪记得那种感觉。就在张起灵走出青铜门的那个晚上,他们并肩坐在后座开回二道白河的宾馆。他精疲力尽,心情却非常轻松,头靠在车窗上也睡不着,嘴角泄露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逆向车道闪过去的车灯时不时照亮车厢,才发现张起灵一直看着自己。


“怎么了小哥。”吴邪问,“又想说我老了?”这次是真的笑出来。


张起灵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又想到吴邪似乎是看不到,开口道:“这件衣服……”


吴邪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还穿着张起灵当年留在门口的那件黑色卫衣。


“放在那儿就是留给我的,反正我里面什么也没穿,现在没法还你。”吴邪心情很好的调侃着。迎面又是一道车灯,那一瞬间像舞台上的聚光灯一样缓慢地扫过张起灵的眼睛,里面翻滚的情绪深不见底,只一眼就会陷进去。


那转瞬即逝的三秒钟里,随时可以脱口而出我爱你。


挺复杂的感情,但也水到渠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又不是傻子。


但是灯光熄灭,他在漆黑的沉默中握紧一把空气,眼前晃过一路走来所失去的,得到的,还有剩下的时光中还能奢求的。他的人生路已走过一半,隐约可以瞥到尽头风景。但对张起灵来说,生命仍然前路漫漫,如同这条漆黑没有尽头的公路。而自己不过是偶尔转瞬即逝的灯光。


能照亮他万分之一的时光,可以满足,应当满足。


他们之间的距离差其实一直都在。以前吴邪还会想,如果走路追不上,就跑着去好了。速度差越来越小的话,并肩不过是早晚的问题。那时候他还算年轻,没有想过自己那么快就要被迫停下脚步,被逐出比赛场地只能坐在观众席。现在想想,幸好当时没有说出口。以张起灵的性格,只要吴邪开口,当然是愿意停下来等的。就算他死心眼吧,相爱也许根本不需要这些,但他只是想得到那个资格。


离开二道白河前胖子非要组织吴家一群伙计去唱K,吴邪说宁愿在房间多睡会儿,胖子就数落他不懂得笼络人心。没法子只能跟着去,和张起灵面对面坐,中间隔着一大排KTV送的绿茶和橙汁。坎肩出道年纪小,还是第一次见张起灵真人,眼睛不住在他俩之间打转,吴邪忍不住问他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坎肩诚恳道:“就是没想到张爷原来真的是活生生的,以前都以为是东家你精神分裂出的幻觉。”胖子从点歌屏幕那边扭过头大笑,拍拍张起灵肩膀说你听见没小哥,给证明一下,来咱哥俩干一杯。


坎肩眼巴巴地盯着,张起灵看了一眼吴邪,没说话,接过杯子喝了。


所以说他这个人看上去不好相处,其实脾气好得很,甚至可以说是随和的。除去使命中那一两件必须做到的事情,这世界上大多数的人与事对他来说都很没所谓。目的性这样强的一个人,如果有想要做到的事,想要说出的话,怎么会等到现在。剩下的不过是成全。


胖子和坎肩搭着肩唱粤语歌,唱《难念的经》:”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拈花把酒偏折煞世人情狂,凭这两眼与百臂或千手不能防。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贪欢一饷偏教那女儿情长埋葬。“胖子的京腔咬字特别奇怪,听得吴邪想乐。他喝绿茶加酒很快就有醉意,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对面未曾移动过的眼神,想努力睁眼看却怎么也睁不开,心里急得想哭,嘴里就哼哼了几句,后来不知怎么又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包厢里横尸遍野,他还好端端躺在沙发上。对面不见张起灵,一扭头人正低头靠在这边的沙发尾上,眼睛闭着好像在睡,是被自己挤到了角落,看上去有点可怜。吴邪想着自己出去买个早点,让他躺着睡一会儿,刚起身张起灵就醒了。倦意像晨露星星点点从他眼中散开,然后眨了几下眼睛,看着他。


十年了。想要长长久久,朝朝暮暮,想要每天睁眼看到的都是这样一双眼睛。可是他们的天长地久和朝朝暮暮不是一个计量单位。


张起灵问他去哪里。


吴邪知道他问的不是现在出门要去哪里。他准备了一大段说辞,之前在胖子和解雨臣那里练习了很多遍:福建沿海有村子总是下雨,附近很多瀑布,一种叫雨仔参的植物听说吃了可以长记性……如今看着他,那些话都显得多余了,想说的其实特别简单。


所以他说,“带你回家。”


八点了,他还要开车去十一仓上班,杭州的早高峰一塌糊涂,家族产业也要打卡。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所以也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还可以骗自己这是韬光养晦,就像大学毕业不找工作窝在铺子里,欠了一屁股的水电费的时候既窝囊又绝望,当时他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那时每天上下班开得不就是这辆金杯,谁说时光不能重复。


系上安全带准备出发,驾驶座这边的窗户被敲了两下。是张起灵。


吴邪把车窗摇下来,从他手里接过一个透明袋子,暖和的,冒着热气。


是早餐,还有豆浆。吴邪心脏紧缩,想叹气。嘴上却问:”你和胖子吃什么?”


“再买。”


谢谢说的太多就没意思了。吴邪把袋子放在副驾,想了想,“回来一起吃晚饭?”


张起灵点点头,答应了。


“那我走了,晚上见。”


小金杯笔直地开向大路,吴邪看着后视镜张起灵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变成看不到的距离他似乎也没有离开原地。这样子就真的应该满足了,其实和真的在一起也差不到哪里去。时间会过得非常快,转眼就是春夏秋冬一个轮回。像所有人一样带着家人准备的早饭出门,打卡坐满八小时,日落后随着街上疲倦的人潮看月亮升起,万家灯火能有一盏为自己而亮就是最普通的幸福。


这是他过去十年想也不敢想的生活,如今近在眼前,有什么理由不知足。





tbc


本是一篇酸甜的双向暗恋加一口人生鸡汤,昨天更新一出后面大纲全废了……

换了个风格,争取三章更完,大家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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