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个小甜饼，恢复一下手感。

这片小区挨着一条平静的护城河，河水始于附近公园的人工湖，最终流至郊区的一座水库。

水是活水，却不很清澈，靠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臭味。天冷的时候有温差，河面总飘浮着一层雾雾袅袅的水蒸气。每年清明前后总有人在河边烧纸，久而久之，就有传闻说河面上的雾气其实是些久而不去的亡魂。

护城河的左岸是一条狭窄小道，汽车无法通过，因此一整条街总是安安静静的。

对张起灵来说，这种清净正是他看重的。其他的一概不重要。

小道上的一排路灯坏了很久，天黑后走路很不方便。但因为无法通车，所属的街道办事处态度是漠视的。周边的住户投诉了好久才有人来修。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修好没几天又都坏了。灯光忽明忽灭，明的时间少，灭的时间多，只能藉着水面上远处霓虹灯的微光看出路面大概的状况。有眼神不好的路人，只好用手机里的电筒功能照亮。想不起来开，总免不了各种碰撞。时间一长，走这条路的人就更少了。

春节假期结束后，张起灵恢复了每日晚归的作息。

从车库出来已经九点半了，家里的冰箱是空的。他鞋都没脱，又出了门。

早晨的时候落了一点小雪，很快都化了。天气又湿又冷，寒气中好像一切都结了冰。路上低洼处的积水泛着一层冷光，踩上去一不留神会小滑几步。

由于职业原因，张起灵夜视能力极强，这样微弱的光照条件下仍然可以如履平地。

离便利店还有一个路口，前方忽然有强烈焰火腾空而起，紧接着是不停歇的爆炸声，距离很近，轰鸣声震耳欲聋。

就在那个时候，张起灵猛地察觉身后有什么在飞速向这个方向奔来，他瞬间闪身，避开了那记可能的冲撞，听到后面一个声音喊：

“——你给我停下！小满哥！……听到没有，不许跑了！”

黑暗中，半空一根细长物体在眼前一晃而过。

张起灵眼神一闪，反手勾住了那根绳子的末端，轻轻一拽，前方拖动的力量就停止了。

黑背伸着舌头，从鼻尖发出几声呜咽，老老实实地停在张起灵身边。

身后的青年也跟了过来，手扶在膝盖上不住喘气，弯腰缓了几秒钟才直起身。

张起灵把绳子还给他，青年的手指尖一片冰凉。

“刚刚真对不住，我一没留神它就窜出去了……差点吓死我！”他拍了拍胸口，“多亏小哥你及时抓住，不然这一跑还上哪儿找他去。咦，抱歉我有点看不清……你是男生吧？”

张起灵没来得说话，前面又是一阵噼里啪啦，震得地动山摇。烟花提供了光线，青年看过来的眼神明亮，嘴角是个柔软的弧度。

黑背随着一阵阵炮声发着抖，使劲贴着张起灵的裤脚，试图把头埋进他的双脚间。

张起灵问：“他很怕放炮。”

青年点头，又赶忙摇头，反驳道：“他……小满哥不是胆子小！他以前不这样，小时候跟我一起去山里抓蛇，我跑得比他可快多了。”他拍拍黑背的头，亲昵地一下下安抚着。“退役以后就不行啦，小满哥是携弹犬，受不了炮弹的声音……”

他低下头，黑背伸出舌头，舔了舔青年的手掌。

炮声稍有停歇，小路恢复了黑暗。青年再次道谢，牵着黑背朝他挥手道别。米白色的围巾在寒风中飘起一小段，晃晃荡荡地走远了。

 

接近十点，便利店的货架几乎空了。路过热饮区，他搓了下指尖。

结账的时候，外面的爆竹声竟然又响了。

收银小哥边收钱边抱怨道：“这都初几了啊还有人放炮，一点素质都没有，还嫌空气质量不够差是怎么的，都放一晚上了……”

张起灵拿了东西，沿着原路走回家。两罐热奶茶在袋子里互相碰撞，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在震天的烟花中几乎微不可闻。

这一次，他应该会记得抓紧了。

寒风带着湿气，从河面上一路掠水而来。他继续向前走着，停住了脚步。

青年正蹲在不远处的地上，头紧紧贴着那只黑背的脖子，用整个身体抱了过去，像是试图将声音挡在外面。一人一狗在地上一动不动，很是相依为命的样子。

就在这时，青年头顶的路灯忽然闪了几下，颤颤巍巍地亮了起来。

那束光在他头顶，融进浅色温暖的发色，形成一个光圈。

张起灵心中一动，向他走去。

他犹豫片刻，最后将手放在青年柔软的发顶。

“别怕。”他轻声说。

 

END.

（不好意思再废下去了……抱紧所有春节炮声中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们。